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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见合集

Emily-San Fermin


  03 疑容

     >>十五年后,他通过昭示他罪孽的报纸,才第一次得知了那个他曾以为了解一切的人的全名。

      

        阿不思脱掉衣服躺在床上,这几天下来他累得脊梁松垮,本以为挨着枕头便能睡着,却没想到安静下来反而清醒。

  

  时间其实还早,窗外的街道上传来嘈杂声音,路灯越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墙壁上,像明晃晃的一柄刀。

  

  他不傻,或者换句话说他是人们中算聪明的那部分。那个“先生”的身份他不是没有猜测过,但越猜就越恐惧,恐惧中还生出可笑来,他仔仔细细回想当年,竟然连那个人的姓氏都拼不出来。

  

  他只是朦胧记得那人的姓与名都以G字母开头,名字是盖勒特,情至浓时他擅自唤作盖尔,至于其他的细节由来,他一概不知。

  

  就像孩童把珍宝埋在荒野里,又丢了块自以为特形的石头做标记,结果回头去找时才发现漫山遍野全是石头。

  

  在盖勒特醒转之前他抱过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人与人的相似也有特例,况且这么多年就算是石头说不定也会磨花了表面,手术时他看到那人瞎了一只眼,脸上的伤口足有四英寸长,恰巧横亘过他唇边那颗痣,所以他只是觉得五官很似曾相识却又不敢确定,更没办法开口去问。

  

  但他在卧室馨黄的灯光下看到了那人的眼睛,他指的是那只完好的、差几寸甚至零点几度就会完全被弹片摧毁掉视神经的左眼,虚弱中仍然明亮,温和凝视时很容易将人迷惑,与十六岁如出一辙。

  

  阿不思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上发光的刀刃,脑子里塞满了戈德里克山谷的浓雾,他心尖钝痛,于是只能蜷缩起来。

  

  第二天他下楼的时候弟弟阿不福思已经做好了早饭,灰白相间的大柯利犬在他脚边打转,他抬眼看了看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兄长,然后继续低头把煎蛋放进盘子里。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阿不福思问。

  

  “出去散心。”阿不思在餐桌边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简短的问答结束后兄弟俩都沉默了片刻,他们的关系并不差,但也算不上好,阿不福思在两条街之外开了一间专供贵妇小姐们买小动物的宠物店,两人虽然同住这栋公寓,却很少打照面,也几乎不会交流。

  

  早饭吃了一多半,阿不福思突然又说:“最近城里不安定,你晚归要多加小心。”

  

  阿不思手腕一抖,蛋黄掉回盘子里:“什么?”

  

  “我听店里的人说是最近有危险人物潜入了伦敦,你没发现路上的警察多了许多吗?”

  

  “唔。”阿不思应了一声,再入口的东西全都味如嚼蜡。

  

  阿不福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苍白的脸,想要说什么却忍住了。

  

  吃完饭后阿不思步行往医院去,他在格雷斯耽搁好几日,延误了许多台手术,亲近的同事都问他去哪儿,他一一搪塞说身体不舒服到城外散心,医院里上上下下都敬重他,况且他也有拍电报请假,所以即便一消失就是五天,也没人置喙。

  

  就这样日子仿佛恢复如常,到周末时他照例一早就往医学院去,前些年他因为发表穿颅术的论文在学界一举成名,医学院邀请他做客座教授,定期要给学生们讲演。

  

  下课后已是中午,学生们着急吃饭早早都散了,阿不思把讲义放回提包里,一回头便看到纽特·斯卡曼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站在窗台边帮他收拾那些花里胡哨的切片模型。

  

  “我自己收拾。”阿不思很喜欢这个学生,他话少性格怪但是脑子很聪明,常常会提出非常独到的问题。

  

  纽特缩了缩肩膀,并不与他对视,手脚麻利地将那些顺序打乱的切片恢复原样,阿不思知道他很拗,便由他去了。

  

  东西收拾了一半,大教室里闯进来两个人,打头的那个阿不思和纽特都认识,正是穿着藏蓝色羊毛大衣的忒修斯·斯卡曼德,后面还跟着一个高挑的短发女人,纽特下意识以为忒修斯是来抓自己回家的,往老师身后躲了一步。

  

  忒修斯瞥他一眼,说:“你出去。”

  

  纽特脸上不服但又不敢违抗,抱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忒修斯听到门关上,这才开口:“邓布利多教授,我有几个问题问您。”

  

  阿不思点头,他个高腿长,一垫脚顺势在窗台上坐下,摆出配合姿态。

  

  忒修斯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上周四晚您是否在公寓后的小巷里看到过一辆黑色沃尔沃汽车?”

  

  “没有。”

  

  “没看到还是?”

  

  阿不思与他对视:“我周四晚没有回家。”

  

  忒修斯与他旁边的女人交换眼神,又问:“您去哪儿了?”

  

  “城外散心,我最近身体不舒服。”

  

  “教授。”忒修斯意味不明地顿了顿,“您这五天来都是住在哪儿的?”

  

  阿不思想了想:“我住在格雷斯的观海饭店。”

  

  忒修斯在本子上记了一笔,然后冲着旁边的女警察一扬下巴,后者转身出去了,忒修斯退了两步在第一排的课桌上坐下,这样一来等待的过程有些尴尬,他没忍住说:“我也不想盘问您,但是那天晚上下面一次死了三个警察,我得给兄弟们交代。”

  

  阿不思眼帘一垂,顿了两秒用极低的声音说:“我理解。”

  

  两人又等了几分钟,女警察回来了,她弯腰在忒修斯耳边说了句什么,忒修斯眼神微变,反问:“真的吗?”


  女人点头。


  忒修斯站了起来,他伸出右手:“谢谢您的配合。”


  阿不思迟疑半秒,也伸出手来与他相握。


  忒修斯把笔记本塞进大衣口袋里,他尴尬地抠着手上一个翘起来的肉刺,用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教授,如果您碰到什么麻烦,可以随时来找我。”


  阿不思点了点头:“谢谢。”


  两个警察转身走了,阿不思也拿着外套准备离开,走到门边就听到忒修斯的声音:“晚上回家吃饭吗?”


  然后是纽特模糊的回答:“我晚上有实验课。”


  阿不思走出去正看到年轻的警察局分队长裹紧大衣气鼓鼓地顺着走廊离开,纽特抱着书包蹲在墙角,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晚上根本没课。”阿不思拆穿他。


  纽特默默站起来,跟着阿不思往教学楼外面走,他们耽搁了一些时间,学院餐厅应该已经打烊,阿不思便想着带他到外面去吃点东西。


  两人走到校门口,面前突然停下一辆油漆程亮的新款轿车,这年头私家汽车完全是奢侈品,伦敦街头一整天也看不到几辆,路过的学生们都好奇的向这边张望,阿不思原本还在同纽特说话,却没想到车子上下来了一个熟人。


  汤姆·里德尔是阿不思第一年做教课时的学生,他极聪明又极用心,再加上父母双亡家境清贫所以许多老师都爱怜他,但阿不思并不,他总是觉得这孩子有些邪性,他对某些课目的兴趣高得不正常,并且非常执着于用真正的人体解剖,医学院的尸源大部分是监狱和警察局,贵且极少,能分配到学生手里的就更少了,但从里德尔后来递交的几篇论文来看,他的实验数据来源必然有其他渠道。


  “教授,许久没见了。”里德尔谦恭地绕过车头走到阿不思面前,他念书时经济拮据,穿着只勉强算作整洁,但这两年他看起来混出些门道,脚上踩着黑色尖头皮鞋,身上一套条纹正装笔挺,学着时下摩登的样式罩了同色系长款风衣,他本来就年轻又俊美,这么一番打扮后着实迷人,附近的结伴的女学生都忍不住停下来注视他。


  阿不思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略一点头,纽特此前没有见过里德尔,便有些好奇地望着他。


  “您也是教授的学生?”里德尔摆出友好的样子,纽特不太精于社交,冲着他腼腆一笑。


  “斯卡曼德,”话说到这里阿不思只能介绍,“这是里德尔。”


  里德尔伸出手来,纽特也看出来阿不思并不喜欢他,便敷衍地捏了一下对方的指尖。里德尔也不恼,又笑眯眯地收回手来,他笑着的时候更迷人,阿不思脸上冷静,纽特早就低下了头。


  “你这几年在哪里高就?”阿不思看出来他那辆车不是便宜货。


  “冈特制药。”里德尔弯下脖子答。


  阿不思犹疑地看他,冈特这个药厂他听闻过,在英格兰算是大厂,但要说能供得起里德尔这样的派头,倒有些意外了。


   “我这次也是为了工厂来的,新药的研究有些困难,我来找迪佩特教授聊一聊。”


  阿不思敷衍地点了点头,向旁侧了一步让里德尔过去。


  里德尔显然是有话要说的,但看阿不思仰着下巴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也只能走了,只是他走出去仍然回头看,脸上表情莫测。


  而阿不思并不知道,他带着纽特去港式餐馆吃了午饭,吃完后纽特兴致勃勃到阿不福思的宠物店帮忙,阿不思自己回了家。


  信箱阿不福思已经整理过,寄给阿不思的那部分放在餐桌上,最下面是一封便笺,写着:下周三到家。落款是:艾琳娜·邓布利多。


  阿不思捏着信在桌边坐下,他三年来第一次不希望女儿放假回家,艾琳娜在牛津念中学,每月只会回家一个周末,他以前数着日子盼她回来,但这一次却非常心虚。


  但他刚刚包庇了不该包庇的人,虽然并不是他本愿,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撒了谎,第一个谎是因为自私,第二个是因为懦弱,他没有告诉忒修斯他所找的那个人的确就在英格兰,而且他在大约格雷斯附近的某处有一个隐匿级别很高的安全屋,也没有说那三个死在伦敦桥的警察就是格林德沃手底下一个叫文达的女人杀死的。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甚至应该在返回伦敦的第一夜就去向警察局汇报那些细节,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件事,因为他不知道盖勒特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这些年他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忒修斯这样盘问自己。


  他原本想多打听几句,但又怕暴露什么。这种境况他唯独厌烦自己这幅卑鄙模样,越想越觉得心头火烧火燎。


  而他更想不明白观海饭店只是他曾经在报刊上看过的广告,他实际上连那个饭店在哪里都不知道,忒修斯再多问一句他就会露馅,更何况那个女警官显然出门去打了一个确认的电话,他们为什么没能拆穿自己?


  难道盖勒特的权力浸透至此吗?他茫然望向窗外,报童站在马路牙子上买着最新的《伦敦日报》,阿不思探出头去唤他,递给孩子两枚硬币。


  他以前埋头学术与医疗,几乎不关注时事,但时至今时他再迟钝也明白盖勒特并不像当年所表现出的那样单纯,他曾以为那个男孩不过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但哪个普通少爷的手下能抬手就对警察开枪,况且他人还未露面,只是几个语焉不详的传言,就闹得人人自危,满城风雨。


  阿不思把艾琳娜的信放到一旁,然后在餐桌上将报纸铺开,前几版都与他想要看到的消息无关,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今日要闻的版块里看到了一篇关于提醒市民注意安全的公告,他意识到这与阿不福思所说的是同一件事,于是仔细去读,除了告诫市民尽量早归和锁紧门窗之外,报道简短描述了一个逃匿到伦敦作恶多端的危险人物,并且贴出了他的照片。


  照片似乎是他某次入狱时的拍的,样貌更接近阿不思熟识的那张脸,但右眼已是白金色,头发剃得能看到头皮,他态度懒散甚至在笑,胸前抱着一块黑板,板子上写着编号与姓名。


  G-E-L-L-E-R-T  G-R-I-N-D-E-L-W-A-L-D


  盖勒特·格林德沃


  十五年后,他通过昭示他罪孽的报纸,才第一次得知了那个他曾以为了解一切的人的全名。


  ——


  伦敦下了一场雨,盖勒特准备启程返回奥地利,他伤势恢复得很不错,除了偶有痉挛头皮裸露,几乎与正常人无异了。


  虽然重病初愈状况比不上往常,但他惯来在意外表,就算近日变故频出派头也要做的十足,阿伯内西开来车子,奎妮帮他打伞,他身上披着纯黑及脚踝的大衣,不沾水的鹿皮靴上缀着流苏,他站在路边深吸了几口属于英格兰的湿润空气,然后低头钻进了汽车里。


  奎尼撑着伞望他,他摇下车窗来伸出手拍了拍女孩的手背:“记得我说的话。”


  女孩点头,退了一步目送他的车子发动离开。


  原本最安全的路线应是前往曼切斯特乘坐渡轮,但盖勒特进来总是头晕便临时决定绕道去牛津坐火车离境,他一路大摇大摆进了火车站旁的茶馆,坐在窗边喝茶。


  文达站在他身后,双手都揣在大衣里,所有人都坐下了她偏偏不坐,因为她衣服里揣着一杆近一米长的苏奥米冲锋枪,坐下便会露出枪管来。


  一壶茶喝了大半,往伦敦去的火车先进站了,许多旅客开始挤挤挨挨地涌到铁路边检票上车,盖勒特随意向人群中一瞥,却突然看到一张极为稔熟的脸。


  那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面庞清秀个子高挑,带着一顶猎鹿帽,柔顺的红发用方格手帕束在头顶,穿着男孩子样式的夹克马裤与长靴,双手提着一只看上去就沉重的皮箱,光洁的额头覆着薄汗,白皙的脸庞蒙着红晕,小巧又高挺的鼻梁笔直,单薄艳丽的嘴唇咬着车票,正试图越过一大群老妇人往车厢里挤。


  盖勒特站了起来,文达手臂绷紧也跟着他走出茶馆,她不明白盖勒特要做什么,追着问:“先生?”


  “我们去伦敦。”盖勒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显然在生气,脸上肌肉绷紧,连带着那张遮盖伤口的纱布都皴皱。


  “但是——”阿伯内西担忧地看了一眼文达,后者轻轻摇头,示意他闭嘴。


  于是两个人又跟随盖勒特回到汽车上,开车前阿伯内西还是忍不住问:“您真的要去伦敦吗?”


  盖勒特看也不看他,只是觉得头皮上的伤口跳痛,一仰脖子在后座躺倒,阿伯内西已经转了回去,却听到他突然冒出一句:“少他妈废话。


  阿伯内西连忙打火,将车头向后调转。


  文达小心翼翼地看了盖勒特一眼,他行事暴虐但平日非常温和,尤其言行上完全就是个家风矜傲的贵族,他自己很少动手,与旁人说话也彬彬有礼,文达跟随他这些年,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暴躁的样子。


  “开快些。”上路后盖勒特闭着眼睛又嘱咐了一句,阿伯内西手心冒汗,几乎把油门踩穿。


  那女孩是谁?盖勒特默默地想。


  她几乎有一张与18岁时的阿不思一模一样的脸。


  无关的人会有那么相像吗?


  不会。


  那是他的孩子?她什么年岁?


  如果真是他的孩子,看起来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


  他们分开也才十五年啊!


  好啊,阿不思·邓布利多,好啊,我未免看扁你了。


  文达原本在警惕地看着窗外,却突然听到后面盖勒特将手杖狠狠顿在车底,越过后视镜他仍是一副仰躺的样子,却从鼻端叹出极为浑浊粗重的气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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